十七、三哮 (第1/1页)

    古庙里，阿倩忽听得一声瓷器碎裂之声，身旁的陆恒便伏倒在桌上。

    “阿恒？”她忙使入梦之法，却发觉无梦可入。耳畔忽隐约响起一阵歌声并琵琶声。

    “糟了，他中了邪祟，连神魂都不见了！”她焦急地围着他转圈，却也无计可施。

    约莫盏茶功夫，她见他神气不散，心下稍定，忖道：“怪了，他也没有骂歌女呀？”又读那状纸，忽然恍悟：“是了，这邪祟的忌讳不是骂歌女，是薄幸！难道是我说他薄幸，邪祟才害他的？”一时急得哭了。

    但见陆恒身子一颤，又现出僵尸之态，黑气渗出，在半空凝为一个人身狗鼻的虚影，正是与七魄之一的尸狗相交通的阴鬼形象。黑气源源不绝，那阴鬼虚影便渐渐凝实，忽仰天而哮；再低下头时，眉目已变得栩栩。

    “他突破第一层小境界了！”阿倩心想：“嗯，多半是他胜了邪祟，还得了好处呢！”心中大定，露出笑容，便在一旁替他护法。

    但见黑气仍在外渗，那虚影一滞，便继续吞吐。阿倩一怔，心道：“不对，照《妙空经》上的次序，他炼过尸狗，便应炼伏尸，将七魄逐一炼过，再转回来炼尸狗才是。他如今接着炼尸狗，乱了次序怎么办？”随即转念道：“他如今在定境中，不能打扰，反正未破第一重大境界，也不可能炼出什么，且由他吧。”

    却见那阴鬼吞吐黑气不休，不过盏茶功夫，竟凝出一身油光水滑的狼灰毛发，便仰头再哮！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阿倩瞪大了眼睛：“这不是突破的征兆吗？次序不对也能突破？唔，这一身毛发竟比我的那只还要油亮……”她刚满一重二境，也即刚刚凝练完第二重境界的伏尸阴鬼，略弱于丹道初入筑基境的修士。

    却见黑气仍是不绝，那阴鬼似乎也变了脸色，苦哈哈接着吞吐阴气，间或吐出舌头，大口喘气。

    “不会吧……”阿倩傻眼：“他这样练真的不会出事吗……”

    但见那黑气陡然爆发，阴鬼忙忙大口吞吐，不过片刻便凝出四肢、指爪，仰天三哮，声震四野！

    “喔！”那宋葆儿被哮声惊醒，一睁眼便看见一头汹汹历鬼正仰天咆哮，只从喉咙里泄出一声又高又细的悲鸣，就又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三重一境，相当于丹道修士筑基境圆满……”阿倩翻出《妙空经》：“难道是我练错了？”

    却见黑气仍然不绝，方才还威风凛凛的阴鬼脸色骤变，哭丧着脸，忽然在空中一趴，任凭黑气如何缭绕，就是不动。

    宛如一条死狗。

    “连阴鬼都受不住了……”阿倩扶额：“我是不是应该叫醒他了？”便听见陆恒呻吟一声，空中黑气又向他身内涌去，阴鬼急急跑走。

    “阿恒！”她飘到他身畔，忽然阴形一颤。

    陆恒身上散发出三重一境厉鬼的威势！

    “阿倩，我刚刚被邪祟抓去了，不过没什么事。诶？你冷吗？”他睁开眼，见她正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“收……收了威压！”

    “威压？”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顿饭功夫后，陆恒收敛了气息，消了尸状，一人一鬼叙过别情。

    “唉，真好！我也想被邪祟抓走，听秦五娘唱曲儿。”阿倩幽幽叹道：“那你从楼上下来以后呢？”

    “我一打开楼门，就见到一片很大很大的院子，好像荒废了很久，杂草长得很高，许多地砖都裂了。”陆恒回忆道：“院子两边有好些小殿，都锁着门，当中大殿的门却忽然开了，门头的匾额写着‘浮生殿’。我走进去，后面的事就想不起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正说着，忽感头痛欲裂，忍不住发一声喊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我一想那座宫殿，就头痛。”

    阿倩面露思索之色：“阿恒，抓走你的东西恐怕不是邪祟。秦五娘不是说那是一件异宝么？那宝贝多半是被你得了，你才能如此诡异地突破境界。你一想那宫殿就头痛，恐怕是那宝贝太厉害，非你神魂所能承受。要么，你先想想鸿鹤楼试试？”

    “嗯！”陆恒闭目凝思，但觉飘飘摇摇，忽然落定，一睁眼，鸿鹤楼便在眼前。他走进去，却只见一片阴惨，不复他离开时的暮春景象。

    “秦前辈！”他上楼跑进雅间，只见破败的房间里，秦五娘散发低眉，抱琴而坐，赫然便是他初入此局时的光景。

    “她又回到仇怨里了……”他明白过来，一时黯然。

    眉心忽然一阵刺痛，许多消息涌入他的神魂。

    “原来秦五娘已是千年以前的古人，呃，古鬼了。嗯，入局者生出的惊惧之气不但可以变为我的修行之资，于她也有好处。诶？果然是我得了宝物。可惜，遣人入局多半便要取人性命……

    “等等，似乎不用？我可以左右此局真幻。只要让它更虚幻些，入局者便不会丢了性命，除非是被吓死的……

    “唔，我还得到了秦五娘的术法、凌霄门《冲霄诀》和《凌云剑经》。《冲霄诀》残缺不全，乃秦五娘搜魂牛氏而得；《凌云剑经》倒是全本，她恢复神志后，便回到蔡家祖宅取得。”

    他钻研了一会儿新得的消息，向秦五娘道过别，便离了鸿鹤楼，回到古庙。

    “阿倩，你不是说想听秦五娘唱曲儿么？要不要试试？”

    “诶，你会用那件宝贝了？好呀好呀！”阿倩忽又沉下脸，道：“不会死吧？”

    “放心。呃，明天再去吧。”陆恒想起一事：“得要花瓣作引，才好入局。尸潮过后，这山上连根活草都找不着。”

    阿倩眼珠一转，笑道：“要是没有花瓣，你怎么入的局？”找了找，便从他怀中拈出一瓣花。

    “怪了？哪儿来的花？”陆恒奇道。

    阿倩指了指犹自昏迷的宋葆儿，笑道：“恐怕是这位宋大修士被人骗啦。”

    “骗了？”

    “嗯！我问你，入局除了花瓣，是不是还需要别的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不用，即便没有花瓣，我也能送你入局，只是太过费劲，我修为又不高。”

    “那如果不是当面呢？你如何送一个不认识的人入局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可以用花瓣配上咒词……啊！”陆恒恍然。

    “明白了吧！当时我就觉得这状纸写得奇怪。别的地方都记明是某人口供，惟有他们三人酒楼上的言语没有写明供者是谁。而且也不该有人将他们的无聊言语记的如此清楚才对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这口供是假的，为的是让读的人无意间说出‘咒词’！”陆恒接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