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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62 紫蝶织梦 地藏渡化 (第1/2页)
夜色如墨,萧国君王殿,琉璃瓦上凝着寒霜。 萧国公揽着玉妃温软的身子,在云雨初歇的余韵中沉沉睡去。 窗外,一只紫色蝴蝶悄然停驻,翅翼轻颤间洒落细碎磷光,融入更漏滴答声中。 梦中—— 他再度站在天都河畔,暴雨倾盆,箭矢如蝗。 城墙上的白衣剑修森然列阵,剑锋所指处,大楚玄旗成片倒下。 手下副将浑身是血地爬来,脖颈突然扭曲成诡异角度,嘶声尖笑:“君上……降了吧!您看巴国公的头颅——” 话音未落,一颗腐烂的头颅滚落脚边,巴国公空洞的眼窝里钻出蛆虫,竟口吐人言:“效忠大楚……便是这般下场!” 萧国公踉跄后退,却撞进一具冰棺。 棺中躺着另一个自己,心口插着楚王的佩剑,血书在冰面上蜿蜒成字:“降郑者生,忠楚者死”。 “不!” 萧国公猛地从榻上坐起,冷汗浸透了寝衣,胸口剧烈起伏。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玉妃,发现她同样面色惨白,纤纤玉指死死攥着锦被,指尖都泛出青白。 “君上……” 玉妃声音发颤,像是被噩梦掐住了喉咙,“妾身方才……做了一个噩梦。” 萧国公眉头紧锁,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:“什么梦?” 玉妃扑进他怀中,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手臂,颤声道:“妾身梦见……梦见八个血字——‘降郑者生,忠楚者死’!” “什么?!” 萧国公浑身剧震,瞳孔骤然收缩,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 他猛地攥住玉妃的肩头,声音低沉而急促:“你也梦到了?一模一样?” 玉妃被他捏得生疼,却不敢挣脱,只是惶恐点头:“是……妾身梦见君上站在天都河边,身后是无尽的尸骸,城墙上白衣剑修高喊‘降者不杀’,而……而楚国的旗帜在烈火中燃烧……” 萧国公呼吸一滞,脑中轰然作响。 这几日,他夜夜被同样的梦境折磨——冰棺里的自己、腐烂的巴国公头颅、血淋淋的警告…… 如今,连枕边人都梦到了同样的场景! “幻术?还是……天意?” 他低声喃喃,目光不自觉地瞥向窗棂。 夜色深沉,窗纱上似有一抹微不可察的霜痕,像是某种生灵停留过的痕迹。 玉妃见他神色阴晴不定,小心翼翼道:“君上,这梦……会不会是某种预兆?” 萧国公沉默良久,忽然冷笑一声:“预兆?呵……或许,是有人在逼寡人做选择。” 他缓缓起身,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,目光阴沉地望向窗外。 在大楚六位附庸国君中,萧国公向来最会明哲保身的。 天都河一役,他早看出外甥楚有才难堪大用,虽说是血脉至亲,却始终出工不出力—— 上游战报如雪片飞传中军帐,日日捷报频传,实则九万游侠武士不过虚张声势,精锐早已分批撤回萧国。 待班师回朝时,有八万儿郎安然归国,折损不过万余。 归国后,他深居君王殿不出,终日与玉妃醉卧芙蓉帐。 朝臣百姓只道国君仍在北漠,殊不知紫檀榻上早换了天地。 可这半月间,他虽沉溺温柔乡,耳目却始终紧盯四方——直到天都河惨败的消息传来,蔡许两国精锐尽丧,两位国君皆生死未知,两国朝堂为夺储闹得血雨腥风。 听到这些消息,萧国公背脊渗出冷汗,只觉得是后怕不已,方觉当日撤兵何等的明智,萧国根基丝毫未损。 只是这乱世棋局尚未明朗——若楚王能扭转乾坤,他便立即传位于子嗣,借假死脱身,既可保全萧国基业,又能避开楚王清算; 倘若大郑铁骑横扫楚境,萧国便不得不另谋出路。 这诡异的噩梦如同附骨之疽,让萧国公脊背发凉——他总觉得在殿外摇曳的烛影里,在窗棂间漏下的月光中,藏着一双窥视的眼睛,正冷冷注视着他的抉择。 他猛地从榻上弹起,一把扯过屏风上的蟒袍披在身上,声音低沉如闷雷:“来人!速传三位侯爷觐见!” 萧国原有风、雷、山、水四侯,可惜水侯已在天都河断后之战中陨落。 如今仅存的风侯、雷侯与山侯,因贴身护卫之责,本就宿在君王殿偏房。 侍从领命而去,不过片刻,三位侯爷便匆匆赶来。 “拜见君上!” 在三人行礼时,萧国公敏锐地察觉到异常——这三位跟随自己数百年的老臣,此刻竟都面色惨白,额角沁着冷汗,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。 萧国公眉头紧锁,声音却愈发低沉:“怎么回事?” 三位侯爷目光闪烁,喉结滚动着,谁也不敢先开口。 殿内烛火闪烁,映得萧国公脸色阴晴不定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 “不敢隐瞒君上!” 风侯终是长叹一声,锦袍下的肩膀微微颤抖:“微臣三人……近几日噩梦频频。” 萧国公猛地向前一步,蟒袍下摆扫过青玉地砖:“什么梦?” “降郑者生,忠楚者死!” 雷侯的嗓音如炸雷般轰响,音浪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。 萧国公被惊得踉跄后退,后背撞上蟠龙柱的瞬间,脸色已煞白如纸。 他闭了闭眼,苦笑道:“原来……你们也做这样的梦。” “君上……” 山侯声音低沉,喉结滚动数次,似在强压某种难以言说的恐惧。 “昨夜军中议事,七位裨将俱都面色惨白——他们……都梦见了冰棺血字。” 他忽然攥紧袖口,脸色发白道:“回府后,拙荆更是惊慌传讯,说府中那只学舌的绿鹦鹉……竟也反复嘶叫那八个字。” 风侯轻叹一口气,满脸惶然道:“何止军中?昨夜枢密院紧急议事,六部尚书入殿时皆面若金纸!” 他声音越来越低,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。 “微臣暗中查访……满朝文武,上至三公九卿,下至城门小吏,竟无一人逃脱此梦!” 说到此处,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竟“扑通”跪地,额头重重磕在玉砖上:“冰棺现,血字出——此乃亡国之兆啊!求君上速速决断!” 萧国公心中苦涩翻涌,他生性优柔,骨子里更藏着贪生怕死的怯懦——若非如此,也不会从天都河战场逃回来。 雷侯突然昂首,嘴角扭曲成诡异的弧度:“君上!天都河临阵脱逃,实乃叛楚大罪,若楚国平定郑国……” 他的声线里混着阴冷尾音,像是有另一个声音,借他的喉咙发声。 风侯和山侯都神色古怪的望着他,却见这位百年袍泽垂首而立,脖颈以一种不自然的弧度弯曲,锦袍下的手指间歇性抽搐,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蠕动。 “卿之意是?” 萧国公不动声色后撤半步,尾音在殿中拖出幽长的回响。 殿内烛火倏地一暗。 “降郑者生!忠楚者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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