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子,请息怒_四百一十、袍泽、同志、父子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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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四百一十、袍泽、同志、父子 (第3/3页)

廷想来没工夫搭理咱们。”

    “何时大变?”胡三激动追问道。

    让他失望的却是,张小尹摇了摇头,“我也不知,可能是今冬,也可能是明年,还可能是后年。”

    戌时初,天擦黑。

    酒席散场,张小尹将弟兄们送出破落小院,回转堂内,却见母亲正佝着身子收拾碗筷。

    张小尹一步上前,将娘亲手中的碗筷接了过来,笑道:“娘,我来刷,你腰不好,莫劳累了。”

    张母却固执的将碗筷夺回,低喃道:“这些事,哪是你们男人做的。”

    张小尹也不再说话,只笑笑,便动手和娘亲一起收拾了起来。

    见此,张母无奈一叹,直起酸疼腰肢,借着屋外昏暗天光,以既心疼又愧疚的眼神仔细看了看儿子,喃喃道:“都怨娘,我儿该长身子时,娘给你弄不来吃食;我儿该成婚时,又多了娘这个累赘。”

    母子在榆州多年,但张母自张小尹年幼时就被掳进了浣衣院那种地方,说白了便是官营妓院。

    年轻时被逼着接客,年纪大了,也要做些浆洗、缝补衣裳的事,若哪天做不动了,便被扔出来自生自灭。

    好在张小尹争气,不知从哪搞了笔钱将母亲赎了出来。

    这也正是张母难过的原因.儿子年幼时正需要自己,母子俩却一个月只能偷偷见上几面;如今儿子长大了,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,却又多了一个‘浣衣院’出来的娘。

    一位做过妓子的婆婆,好人家谁肯将闺女嫁过来?

    张小尹听娘亲这么说,鼻子不由一酸,只是他起过誓当初在阜城城下的死人堆中起的誓,这辈子再不掉一滴眼泪。

    快速眨巴几下眼皮,将眼眶中刚刚氤起的眼泪刮干,这才抬头朝娘亲一笑,“娘说的甚话?早年若不是你每月攒下些吃食,隔着浣衣院的狗洞塞给我,儿早已饿死了。大丈夫何患无妻,日后,儿说不定也建功立业,给娘争个诰命夫人,到时看谁还敢乱嚼娘的舌根!”

    张母闻言,想对儿子笑一笑,但多年屈辱艰难的生活,让她几乎忘记了怎么笑,努力半天才挤出一抹生涩笑容。

    张小尹却很给面子的哈哈一笑,“娘,笑起来真好看!”

    张母稍稍有些不好意思,可随后却又是一叹,“儿啊,娘不知你最近在作甚,但你好端端发了一笔财,家中又整日进进出出的,娘止不住的心惊rou跳。你爹爹这一脉,就剩了你这一根独苗,今次去河北,能死里逃生已是佛祖保佑,你能不能安生些呀?娘不求你为娘争诰命,只求你能平平安安一辈子便好。”

    从始至终一直顺着娘亲说话的张小尹此时却反驳了娘亲一句,“娘!儿能死里逃生,可不是佛祖保佑!这世上,神仙靠不住,要靠只能靠手里的刀枪和身后的袍泽!”

    “阿弥陀佛~阿弥陀佛~”

    张母赶紧双手合十向满天神佛告罪,以免儿子对神仙大不敬的话惹来天罚。

    张小尹见状,笑着摇了摇头,“娘,儿在做一件大事!往后啊,咱母子受过的苦楚,再不会落到儿孙身上了!”

    见儿子说的信誓旦旦,张母却不太相信道:“就凭你们十几个人能做甚大事?”

    说的是今日在家中吃酒的这些人。

    张小尹却下意识往南方望了一眼,笃定道:“娘,我们可不止十几个人,外地还有数万弟兄哩!”

    张母吓了一跳,正欲开口,却忽听院门被敲响。

    此刻天色已黑,谁会在此时登门?

    张小尹先看了一眼竖在墙角的朴刀,随后警惕的看向了院门,喊道:“谁啊?”

    却听外间道:“敢问,此处可贩羊毛?”

    这道声音,张小尹一辈子都忘不了,不由激动的微微战栗,却还是按照纪律问出暗号,“客官要甚样的羊毛?”

    “要白羊毛三斤二两一钱,要黑羊毛一斤二两三钱。”

    对上了!

    确定无误,张小尹三步并作两步走,转瞬间便冲到门口打开了院门。

    暮色里,一名年近四旬的老汉,头戴毡帽,风尘仆仆。

    老汉看到张小尹后,上上下下打量一番,尚未说话,已先露出了笑容。

    张小尹强忍激动,探头左右一看,这才将老汉请了进来。

    随后关上门,一把握住了老汉的双手,“干爹!你怎来了榆州!”

    这老汉,正是淮北军第一旅第五团老卒、将张小尹从阜城城下死人堆中刨出来的张传根。

    张传根呵呵一笑,满是欣慰的盯着张小尹,低声自嘲道:“人越老越没出息啊!你离了阜城后,老汉挂牵的很,便找到项团长死搅蛮缠一番,终于如愿调进了军统。如今在李档头手下做事,专门负责你这条线!”

    “.”张小尹闻言不由惊愕,他可是知道干爹那倔强不求人的脾气,竟为了多见自己几次,死皮赖脸的求人调动?

    见他呆愣,张传根忽地一拍脑门,打开包袱细数道:“对了,你不是爱吃我们淮北的西瓜糖么?在阜城时我也没几颗,这次来,我给你带了一罐。还有这米花糕,都是淮北孩童爱吃的零嘴.可惜,路上受了潮气,不那么酥脆了”

    张传根絮絮叨叨的翻出一堆零嘴,或许是担心不合张小尹的胃口,竟露出些许紧张表情看向了后者。

    张小尹幼年丧父,父亲在他记忆中连个模糊印象都没有了,何曾被人当成过小孩似得这般宠爱。

    噗通一声,张小尹跪了下来,仰头望着张传根,哽咽道:“干爹!”

    哎,发过誓往后再不流一滴泪了,可张小尹终是没能控制住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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